所谓的“差生”莫扎特。
04
在与莫扎特同处一室三个月后，作为曾经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讲师萨列里，终于觉得有必要教导这位转学生，如何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——至少不逃课。
“沃尔夫冈，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个？”
萨列里揉揉眉心，示意莫扎特看一下书桌上的一张纸，这张纸命途多舛，自被莫扎特从书包里拿出扔到书桌上后，就再也没有被理睬过，上面甚至还有莫扎特不小心洒出来的咖啡渍（当然是莫扎特洒的，他是鬼魂做不了这么高超的操作）。
此刻，他们正坐在各自的沙发上，看哈利波特系列的第一部电影。
——自从莫扎特知道萨列里感觉自己被时代抛弃之后，就自作主张地决定帮其恶补一下近10年来发生的重要事情，因此哈利波特系列自然是不容错过的。
莫扎特恋恋不舍地从屏幕上移开目光，朝着书桌上的纸看了一眼。
“啊，那是这个学期的期中成绩单。”
萨列里挑了挑眉，显然同一个学院毕业的他也看得出这是张成绩单。
这并不是他想要莫扎特解释的地方。
据成绩单显示，莫扎特这个学期有九门课，而没有及格的就有六门。
当然如果更仔细地研究这张成绩单就会发现，没有及格的六门课都属于学校强制要求学生上的通识课、基础课等，而另外三门音乐相关的专业课，莫扎特则以高分通过，尤其是海顿教授的乐理课，莫扎特甚至拿了满分。
萨列里盯着那张全面飘红的成绩单——罗森博格曾对此评价，如果这全面飘红的是股市就好了——开始担心，如果接下来几个学期莫扎特的成绩没有任何起色，他能否顺利毕业都是问题（鉴于罗森博格似乎很看不惯他，莫扎特毕业被卡的可能性再次增加）。
“沃尔夫冈，你不该逃这么多课。”萨列里思考措辞用语，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个音乐小天才明白，纵然他的音乐高尚无比，但是其他课程也值得他花上一点心思。
事实上，如果莫扎特愿意花费上一点时间，敷衍一下这些通识课、基础课的话，他将来的道路也许会平坦很多，至少不会因为成绩而有大概率被延迟毕业。
“你知道，我们学院通识课、基础课的老师其实很照顾有音乐天赋的人。”萨列里作为曾经音乐学院的讲师，对学院内部对音乐天才的通融制度有所了解，“只要你愿意出席每一堂课，不管考卷成绩如何，他们都会很乐意给你一个及格分的。”
这种不成文的、对于音乐天才的通融，是建立在音乐天才对他们的尊重之上，而莫扎特显然不符合标准。
“安东尼奥你快看，哈利的第一堂飞行课。”莫扎特却朝着电脑兴致勃勃，对萨列里的一番话置若罔闻。
电脑屏幕上，年轻的哈利·波特正在尝试着召唤那把飞天扫帚，然而萨列里没有理会这蹩脚的话题转移，他依然盯着莫扎特，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。
“好吧——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——我讨厌这些课。”莫扎特的理由简单粗暴。
“这不是喜好与否的问题。”萨列里试图跟莫扎特讲道理，“我想这些课程的老师值得对应的尊重，他们都是各自专业里的专家。”
“就好像，如果我还活着，主讲《音乐理论基础》课程而你却一直逃课，我也会觉得自己很不受尊重的。”
“不会的，安东尼奥。”莫扎特反驳，眼睛里闪着的真挚的光芒，“如果是你的课，我一定不会逃课——甚至我会像电影里的赫敏一样，每堂课举手抢答你的每一个问题。”
“……”
鬼魂显然觉得莫扎特的回答没有抓住重点，于是他加重了声音，“每个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更好，如果学生可以表现出对他们的尊重的话，他们会很乐意帮忙的。”
“我不明白，安东尼奥。”莫扎特终于放弃假装看电影，把视线转移到萨列里身上，他皱起了脸，显得十分委屈，仿佛不解自己一贯好脾气的室友为什么突然生气了。
“我喜欢音乐，所以才不顾父亲反对，从萨尔斯堡转学来维也纳音乐学院。”
“所以，我为什么要花费许多时间坐在无聊的教室里，假装对什么高等数学、线性代数感兴趣呢？”莫扎特把成绩单上他不及格的课名一一念了出来，并对此下了结论，“或许这些课程真的很厉害——说真的，他们的名字看起来就很厉害——但我看不出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一丝一毫的意义。”
“既然没有意义，我又何必去在乎这些课的老师怎么想？”
莫扎特的话很直接，声音一股脑儿地砸到萨列里面前，提醒他着他也许他的建议相当愚蠢。
“或许这些课程对于你而言没有意义，沃尔夫冈，但是如果你愿意花费一点时间在上面，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——为了让你变得更好”
“没有意义的东西，就不该浪费时间。我想道理就是这么简单，安多尼奥。”
莫扎特的回答让人觉得或许他真的很了解自己，也早就决定这样的自己该如何对待这个世界，而萨列里对此无能为力。
“而且为什么总是这样？你也好，我父亲也好，总是说着‘为我好’，然后让我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。”
不被理解的悲愤让莫扎特有点口不择言。
“你早就不存在于世，也不再是学院的讲师。”
“而如果我真的需要有人来管束，那我不会选择从萨尔斯堡离开。”
萨列里低下了头，他感到愤怒与难过，更多的是一种空旷的悲凉。
所谓的天才，或许因为道路尽头的目标太过明确，因此会不自觉地忽视身边人的感受，殊不知这样会让他们的道路越走越窄，甚至最终会倒在通往明确目标的道路上。
如果他还活着，或许这番说教会更加有说服力一点。
可惜，没有如果。
于是他只是低着头，低声呢喃。
“——沃尔夫冈，有时候你应该更多地考虑一下身边的人。”
听力了得的莫扎特捕捉到了萨列里的呢喃，赌气地回复：“那么现在，不会替人着想的差生莫扎特要去睡觉了。”
他耸耸肩，一骨碌钻进被窝，把头缩进被子里，一副拒绝与萨列里继续进行对话的姿态。
莫扎特醒来的时候闹钟显示是午夜两点，他第一时间看向鬼魂长期占据的沙发。
电脑的光照亮了黑色皮质沙发，然而沙发上空无一物，那个半透明的人影不见了。
屏幕上还在重复播放着他们吵架前看的那部《哈利·波特与魔法石》——电影里那个“差点没头的尼克”也是个半透明的鬼魂，莫扎特本来打算在一起观看的时候以此打趣萨列里，然而这一切全被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毁了。
他站起身来，搜索了整个宿舍，终于透过窗户在阳台上找到了鬼魂的身影。
萨列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天上的月亮，似乎对室内的一切无动于衷，十一月的晚风带着凉意，吹过他半透明的身体，却仿佛将凉意留在了其中。
我只是半夜醒来，想上一趟厕所——莫扎特这么告诉自己，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地控制自己走向厕所而不是阳台——我才不需要别人来管教我。
上完厕所路过那台电脑时，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，把电影切到了下一部《哈利·波特与密室》。
如果他进来的话，应该能接着继续看到电影了吧——重新回到床上的莫扎特闭上眼睛，模模糊糊地想——我也不是故意想惹他生气。
然而直到莫扎特再次入睡，萨列里都没有回到房间。
#如此正直的一篇，竟然被Lofter判定违规了？？？